顾良逢

心怀光风霁月,只写嘴炮与黄。

梨园子弟·国庆节

国庆头两天连着在长安大戏院有戏,第三天团里演老旦的姑娘结婚,媒人还是团长夫人,一干人等莫敢不从,都乖乖献了红包献歌声的凑热闹去。

徐妙春作为女方闺蜜在房里拦门,剩下三个大男人既不好凑男方的热闹,又没法混进女眷堆里抢红包,只好坐沙发上吃着甜汤瞎侃。

何鸣看了眼人群,语带忿忿道:“你说咱俩没法把份子钱收回来就算了,还得一人给一个,就不能包一个完了写何鸣许一霖阖家敬上吗。”

韦天舒没有这种烦恼十分神清气爽。“拉倒吧。你好好唱,回头混出来了收徒就能收份子了。这二十年你就指着给我闺女发红包吧。”

许一霖埋头苦吃,在往里塞各式点心的空隙里不忘帮何鸣怼韦天舒。

“人师姐说要跟你生了吗你就惦记上闺女了。”

“我俩可是合法夫妻,不跟我生跟谁生。”

韦天舒志得意满,手上的钻戒跟眼里的光一样,亮晶晶的。

当然韦师哥也是没想到,日后女儿是真有了,先是一岁出头那会儿逮谁好看叫谁爸爸,给便宜爹何鸣高兴的天天抱着说这我闺女。尤其是小姑娘还分不清戏里戏外,有时候看戏里几个人称呼全乱了也跟着犯迷糊。

最欠的一回四郎探母演完了,韦天舒忙着给师姐打热水洗脸去,女儿被何鸣抱过来搂怀里和师姐、戏迷一块儿拍了一张,小姑娘摸着何鸣鬓角就喊爸爸,演国舅的梁仲春看热闹不怕事大给他提词儿“啊呀快把小阿哥往太后怀里那么一扔去。”

韦天舒回来就看见这一家团圆其乐融融的景象,赶紧把闺女抢回来,环指一圈严正警告“诸位,这我闺女,亲生的,跟他爹一样俊!何鸣你戏里抢师姐就算了戏外还拐骗妇女儿童,七年以上无期以下你注意这点儿啊。万一有不熟戏的记者瞎写回头你得给我发人民日报头版头条证明去。”

好在小姑娘日后越长是越像夫妻俩,一双桃花眼全随了韦天舒,不用看都知道是亲生的,长大点了也终于知道不喊何鸣爸爸了。改偎在何鸣肩上脸埋在他颈窝里,羞羞答答又小脸紧绷十分严肃地郑重宣布,“我长大要嫁给何叔叔!”

韦天舒一面笑得不行撺掇何鸣“这回该你喊爸了啊”,一面又嫌弃何鸣拐带自家闺女赶紧找补,“不过你这喊了我们也瞧不上老腊肉,也就许一霖不嫌弃你。”

许一霖也盒盒盒笑得不行,坐地上逗小孩儿,“公主不要嫁给我呀?”

没想到小孩儿来者不拒广纳后宫。

“要的!要何鸣叔叔,你,我,我们三个一起。”

许一霖这回笑得差点没趴下,咳嗽半天才顺过气来哄被嘲笑了颇不开心的小姑娘,“好好好,嫁给你何鸣叔叔是不行,但是可以我们三个一起,不要你爸爸妈妈了。”

没想到小姑娘登时不乐意了,挣扎着小短腿跳下来往亲妈怀里扑。

“不行!我妈妈最好看,爸爸最帅!”

——果然还是亲生的。

不过孩子什么的都是后话了,这会儿十月初五兵荒马乱了半个国庆,都只想好好休息着吃一顿。

有何冀初在,何鸣和自封的津味儿大厨韦天舒都摸不着锅铲,被赶去坐沙发上陪师姐看电视剧。

芒果台今年播的谍战剧大火,前阵子演出紧,徐妙春连着两个星期耽误在排练场,这会儿终于能坐下来补错过的十几集。

电视里也是热热闹闹的过节气氛,男主大哥被弟弟推着唱了几句苏武牧羊。

何鸣听着就嫌弃,“这哪儿找的配音这么不专业。”

“该请你是吧,完了还能给妙春要一男主签名来,省的整天跟我念叨啊呀真帅真苏。”

徐妙春嫌这几个大男人聒噪十分影响看电视,“人自己配的,演员唱这样可以了,再说长这么帅了还要求什么呀。”

何鸣横看竖看没看出来这胖子哪儿比自己好看,又嫌弃男主和女主恋爱戏无聊,拽着许一霖上厨房打下手去。何鸣上个月刚好上的苏武牧羊,瘾上来了从“卫兄把话讲岔了”一路哼到“宁拼一死心无憾”,还抬着下巴支使许一霖给搭词儿。

许一霖埋头剥蒜懒得搭理他,“我哪儿会唱李陵……”转脸冲客厅喊韦天舒,“韦师哥你给他搭一个。”

“PUEI !我有病上赶着让他啊呀呸一脸。”韦天舒愤愤不平,“你说都是将门世家兵败被俘,抛妻弃母另娶公主,搁我这就要被他骂卖主求荣呸一脸,他演四郎探母就是正派男主。”

“韦师哥,”许一霖一脸真诚,“我以为十来年了,你早该意识到小生行当没人权放弃挣扎了。”

谁曾想韦天舒依然同命运坚持斗争不懈垂死挣扎,“赶紧下回四郎探母加一折见妻,你就抱着他唱一见儿夫泪满腮,完了抱他腿不让他走喊我的夫,让观众朋友们意识到杨延辉同志的渣男属性,省的总骗得小姑娘吱哇乱叫要嫁给他。”

“没用。许仙不渣吗?李甲不渣吗?不还是有小姑娘给你献花。就长何鸣这样,这戏,这腿,这嗓儿,他演陈世美都没用照样有戏迷朋友心甘情愿被渣。”

韦天舒长叹一声哀婉现在的戏迷朋友就是容易被男色蛊惑,何鸣撂下洗菜盆总结陈词:“韦天舒同志你这个认识还是不深刻,不要整天从渣男这个角度看问题,演李陵演杨四郎,主要是刻画忠孝两难全的人物悲剧性和战争对两国人民的摧残……”

许一霖站起来把蒜倒进他盆里,上下审视一脸赞叹。

“这政治觉悟,我觉得你提院长助理有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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